白日梦境

睡个好觉比爱重要

【信白】过桥


叛逆热情信×温柔清冷白



OOC



虐恋/be/相爱而不得/



(雷者慎入)


………………




在韩信的记忆里,永安镇的南边有一条说窄不窄说宽不宽的河,河上立着个拱形桥。听村上的老人说,这座桥有些年头了。



这桥叫永幸桥,意思是在这桥上走过的人都会获得幸福。镇上的人出镇时,都要经过永幸桥。



韩信就是在桥下碰到李白的。



那天的天气说不上好,处在六月,天挤压着黑漆漆的乌云,这架势仿佛下一秒就会落雨。



韩信背着没装几本书的斜挎包正往家跑,走到永幸桥下发现桥底蹲这一个清瘦的少年。



那少年穿着皱巴巴的校服,颜色被洗的有些发白但依旧干净,很久没修剪的刘海长长的,遮住了他的半张脸。



这种天气外面没什么人,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,少年清澈的低语声隐匿在风里。韩信慢下脚步,走进了才发现隐约听到的声音是少年在背书。



镇子上的家长多半都很重视教育,所以都让家里的孩子坐在学习桌前安心的学习。这样窝在桥底下学习的,韩信还是头一次见。



他天性好玩,看见这样的人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。韩信放轻脚步,走到少年旁边蹲下,突然喊了句。



“喂。”



少年明显被吓到了,手一抖,抱着的书掉到地上,沾了污泥。韩信也没料到这人这么不禁吓手也不稳,他伸出手想替少年把书捡起来,却被人一巴掌拍开。



手背丝丝麻麻的疼,韩信倒吸一口气。



少年心疼的拿起书,不嫌脏的用手抹去了内页的污泥,修长的手指被污泥衬得更加白皙。目光一时落在少年的手上,韩信看得有些发愣。



“抱歉抱歉,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。”



他自知理亏,又见少年那一脸心疼的模样。韩信从斜挎包里翻了翻,掏出本和少年手里一模一样的书塞到人家手里。



“今天那个地中海非要检查背诵就恰好带了,我把我的赔给你,不介意吧。”



少年垂着眼没说话,表情又些犹豫。似是要张口,就被韩信打断。



“你把你的书给我不就好了,虽然我没怎么听过课,但该有的笔记还是有的。”说着,韩信一把拿过少年的课本,翻开首页。



“李白……”韩信呢喃着,想到前不久看过的一首诗,不仅开口道。



“火烧叶林红霞落,李花怒放一树白。是个好名字。”



少年这才抬眼看向韩信,他眸底清澈似是刚化冻的湖水,叫人看一眼就能掉进湖底。他手指掀开面前这个自来熟的人刚给自己的书,入眼一片白。



韩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

“我没往书上写名字的习惯。”韩信起身把沾着污泥的书不嫌脏的塞进包里:“我叫韩信,诚信的信。”



直到韩信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,李白才起身跺跺脚。他从口袋里那出支中性笔,替韩信在书上写上名字。



落笔后,豆大的雨点砸到李白的脸上,他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。



下雨了。



一滴雨滴落到书上,正巧是李白刚写上去名字的位置。水墨交融,“韩信”两个字被晕开,在干净的首页留下污痕。



李白蹙起眉,把书揣到怀里赶忙往家跑。



说是家,其实更像是个房子。李白四五岁时,妈妈因病去世,爸爸带到他十四岁的时候出了车祸,肇事方看李白年纪小私下赔了二十五万外加后事的费用,不了了之了。



他家不是本地人,因为生意所以搬到永安镇来住的。除了这样的意外,没人能帮李白什么。他就这样一个人在不大的小院里住了四年。



回到家后,李白先冒着雨把遮雨的花棚子支起来。妈妈生前喜欢花,尤其是爱茉莉。在李白的印象里,妈妈身上总带着若隐若现的茉莉香,被她抱在怀里能睡上一整天。



六月,正值茉莉开放的季节。



被雨水怕打过而留下的水珠还粘在花瓣上,李白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。他没什么朋友,儿时寥寥几个又因为被镇上的人传自己是丧门星而渐渐疏远了。



李白把怀里的书放到桌上摊开,指尖捻着书一页页的翻着。



这自来熟的字实在是说不上好看,李白瞪破书也没瞪出几个像样的字来。他摇摇头,嘴角不自觉噙起一抹笑。


-


李白再次遇到这个自来熟是在学校,那天的太阳能把人烤化,他倚在树荫下抱着书看。



这堂课是体育课,班上的同学聚在篮球场打球,李白讨厌被校服半袖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的感觉,再加上他也融不进去,索性安静在树下乘凉。



字读了没几行,颈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。李白手快的扣上书,捂着发凉的那块皮肉转过头。



只见那自来熟双指提着罐冰可乐,幸灾乐祸的笑:“欸,又见面了”。韩信顺势蹲到李白旁边,刚打过球身上还挂着热气,隔着校服李白都隐约感到旁边又热了些。



“李白,对吧?”韩信单指扣着拉环,手里一使力,啪的一声气泡涌了出来,“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?”



李白偏过头,目光落在韩信沾着些可乐气泡的手指上:“韩信”。



韩信点点头,两人一个站在一个蹲着,场面莫名还挺和谐。



“你这么不去和他们打球?”韩信仰起头,隐约能看到李白分明的下颚线,校服穿在他身上感觉大了一圈,更显宽松。



韩信喉结一滚,冰可乐入喉,心想这人可真瘦。



“不熟,我也不会打。”李白往树那边又靠了靠,离韩信又远了些。



韩信捏了捏冰凉的罐身,又问:“欸,书有这么好看吗?两次见你你都是在抱着书看。”



李白嘴唇抿了抿,很久没和同龄人聊天的他不仅话多起来:“没办法,不学就考不出去。”



书一点也不好看,比玩乐枯燥比游戏乏味。但是只有读书才能考出去,才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。



韩信没想着李白能接话,忽然起身一时有些激动,身体晃了晃扶着树缓了会儿。



“有志向,你想考哪去?”



“没想好,反正不在这儿就行。”



韩信不知想到什么,啧了一声。他往李白那边靠了靠,抬手指着篮球场那块人多的地方:“那边是你们班?”



李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,嗯了声。



“哦,我和你们班那个个子挺高的男的一起打过球,他还挺厉害的。”韩信对李白这人实在是感兴趣,说白了人总会对长得好看的人多点耐心。



李白没接话,他知道韩信口中那个个子高的男的。那男生叫王骏,是在班上最先传他是丧门星的人。



韩信没发现李白微变的表情,远处传来喊他的声音,韩信冲着那个方向摆摆手,然后转头看向李白:“欸,我先走了,下次再来找你玩。”



李白点点头没吭声。远处,喊走韩信的那个人看了自己一眼,然后又搭着韩信的肩膀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。



李白把书又拿出来,打开没看完的那一页。心里莫名泛起酸涩,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韩信离去的方向,心想没有下次了。



和李白心里预想的一样,喊走韩信的那个人肯定会告诉他李白的事情。



那人拍拍韩信的肩膀,眉头紧皱:“你怎么和他认识啊?”



“谁?李白?”



那人表情有些古怪:“对啊,你难道不知道关于他的传言吗。他们都说其实他是……”



“丧门星!”那人压低了声音:“听说他克死了自己的妈妈又克死了自己的爸爸,谁和他玩谁就要死的!”



韩信把那人推开,反射性的回头看了一眼。如同初见,李白依旧那个姿势没动,仿佛初临人间的天使不染尘世。



“哦”,韩信点点头,然后挑眉一笑。



“管我屁事。”


-


李白的家在永安镇边的东侧,那里户家很少,很静。像今早这样重重的拍门声是没有的,李白疑惑之余又赶紧出来开门。



他想不出能有谁来拍他家的门。



“吱啦——”



门被打开,露出张熟悉的脸。韩信举着斜挎包冲李白晃了晃:“我来找你写作业。”



李白:“……”



家里很久没人来做客了,还叫李白有点不习惯,想到外面的那些传言李白面色一冷,下意识又要把门关上。



“欸欸欸”,韩信抬手抵住门,侧身挤了进去:“我这还没进去呢,你就要送客了。”



李白再用力,发现推不过韩信。他沉默一会儿,对上韩信那无辜的视线:“外面说我的那些话你知道吧,你不怕死?”



自来熟上次弄脏了自己的书,这次又硬来自己家做客,李白头一次觉得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。



韩信眨眨眼,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,紧接着往李白面前走了一步,道:“怕死啊,但是我和你说了下次见。”



李白一怔,这话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。韩信咧嘴一笑:“我妈说今天作业要是写不完就打断我的腿,李白、李学霸,行行好救我一命。”



这话被韩信说的夸张,李白忍住笑意。谁也不会拒绝交朋友,何况是李白。他压下心底的喜悦,故作高冷。



“你怎么知道我家的?”



韩信一本正经道:“当然是跟踪你啊”。见李白表情变了,韩信又急忙解释道:“欸,我可不是变态跟踪狂啊,谁叫我在学校喊你你也不和我说话的。”



李白一噎,想到之前的朋友因为谣言而疏离自己的事情。他害怕韩信也会这样,与其重蹈覆辙不如自己提前疏离。



但还是被韩信找来了。



“对不起。”



韩信看着李白垂下的头,笑意更深了:“你确实挺对不起我的,补偿我都想好了,快进屋跟我写作业吧!”



“这是你要的……补偿?”



“不然呢?”韩信笑了出来:“要你以身相遇啊,快进屋啊,热死我了。”



这话说得倒像韩信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,李白无奈的叹口气,领着韩信进屋了。



屋里多出一个人的感觉属实奇妙,李白写着写着就看韩信一眼,生怕是自己得了癔症幻想出来的。



李白的目光过于明显,韩信很快察觉到了。他轻咳一声,抻了抻自己的衣服,像只要即将开屏的孔雀:“那个我知道我长得帅,但你这么盯着看……我也不好意思啊。”



李白丝毫没见到这自来熟哪里有不好意思,他偏过头耳尖一红:“写完了吗?写完就赶紧走。”



“写完了!”韩信伸了个懒腰:“你家还真是养人啊,平时我在家半天都写不完的作业,到你这就这么快写完了。”



那是你自己不专注,和我家有什么关系。李白有些无语,但没有戳破韩信的意图。



果然,韩信马上就接话道:“那我作业一写不完的时候,能来你家找你吗?”



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,就像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旅人遇到绿洲,饮到甘甜的水。嘴里有了甜头就想一直尝下去,填补心底空缺的井。



李白轻轻点了点头,算是答应下来。



韩信走出门的时候,忽然停下脚步。他转过头对上李白的视线,笑容像正午的太阳灼得李白心里发烫。



“李白,下次见!”



韩信的背影走出老远,李白抬脚不自觉走到大门口,目光落在了蜿蜒的小路,嘴里呢喃道:“韩信,下次见。”


-


有的人生来就像命里自带幸运符一样。



李白觉得韩信就像这样的人,跟这种人呆久了让李白有种自己也变好运的感觉。不仅周六日韩信往李白家跑,连在学校的时候也总去给李白送吃的。



韩信在学校里人缘不错,有几个人曾和他说过少跟李白玩,会沾上不好的事情。但韩信总会拍拍自己的胸口说:“我和李白天天都在一起,你看我有事儿吗?”



确实没事,因为韩信的原因,像之前传出来的“丧门星”“灾货”之类的话李白没怎么听见过了。



他生的好看,性格温润,放在学生时期自然是属于讨人喜欢的类型。桌兜里从以往的死虫红油笔到最近带着香味儿的情书,还叫李白有点不适应。



只不过王骏还是和李白不对付,但李白也没放在心上。倒是韩信是反应很大,每当见到李白手里拿着的情书时,韩信表情都不怎么好看。



李白放一个情书,韩信就在旁边凉飕飕的问一句:“你喜欢她吗?”



“不喜欢,我都不认识她们。”起初李白还耐心的解释,但后来韩信还问,脾气再好的人也没了耐心。



李白就伸出手堵住韩信的嘴:“我真的不喜欢,你别问了。”



呼出的热气打在掌心,李白手心一烫,刚要缩手就被韩信抓住手腕。后者脸上难得认真,没了吊儿郎当的样子,李白心里一悸。



“那不问了。”



半晌,韩信松开李白,表情恢复到原来的样子。手腕上的余温尚存,比日光还灼人。李白脸一红,偏头没说话。




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,屋里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,每到周末下午韩信总会准时来李白家里报道,美名其曰做作业。



实际上十天来有九天是来补觉的,剩下一天是逗弄李白的。



韩信趴在木桌上,半张脸隐于臂弯。李白写完作业瞥了他一眼,这人睡觉的样子倒是和平时反差太大了,就像小时候路过宠物店看到的大型犬,看起来又乖又有安全感。



李白盯着看了一会儿,心忽然像打小鼓一样咚咚的乱跳,他屏住呼吸生怕心跳声会泄出来吵到旁边睡觉的人。



眼前这个人才认识两个月有余,就扰的原来的生活一团乱。



以前被人欺负时,自己总会垂着眼漠视。现在再碰到有人说闲话,韩信总会一侧身把肩膀压过他前面,气势汹汹的叫人道歉。



院子里的茉莉几乎三四天就要听李白叨叨琐事,而现在有了个另一个人一同和自己听李白说话。



外面的阳光正盛,茉莉晃了晃,掉了一片花瓣。



李白抿抿唇,伸手想拿掉被韩信攥在手里的笔。他动作很轻,生怕惊扰韩信。笔从手里慢慢抽离,李白松了口气。



他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,那只曾帮他搬过桌子,拦在他前面,和他击过掌的手。无论想到哪个画面,都能令残喘在阴暗角落里的少年感到心动。



李白不自觉的伸出手,碰了一下韩信。指尖传来温度,不等李白贪恋就被那热源一把抓住。



他倒吸一口气,反射性的像抽出手,却被韩信抓的更紧。



“欸,李白。”



被抓了个现行的人低着头没说话,手上还在使劲儿。韩信舔了舔下唇,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白透红的耳尖。



“你碰我手干什么?”



李白喉结一动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抖:“看你睡着了,帮你拿笔。”



“是帮我拿笔,还是喜欢我?”



李白一怔,心里的小鼓敲的更欢了:“不……”



手被人攥得更紧,半晌,指关节传来更加柔软的感觉,温度也比手更高。李白一抖,猛地抬起头,只见韩信附身轻轻的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。



“我逗你的,是我喜欢你。”



上次被人说喜欢还是四五岁时被妈妈在怀里抱着,李白脸烧的更厉害了。韩信见人一直低着头也不回应,心里凉了半截。



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喜欢上李白的。在他眼里,李白的好太多了,他数不过来。早就准备了多天的告白话被李白这一拨弄,就全拨弄散了。



李白好像真的很不愿意看自己,换做是谁,好兄弟好朋友跟自己告白都会受不了。韩信舒了口气,松开李白的手。



“那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


刚转身,衣角就被人扽住。李白跟着他站起身来,不自然的开口道:“韩信,明天见。”



韩信一怔,转而就是窃喜。心里泛起的甜蜜能把整个镇淹没,他转过头把人拥入怀里,闻声道:“明天见。”


-


十七八的年纪,对恋爱懵懂又好奇。



和李白并肩放学回家,就能让韩信高兴一晚上。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夜晚在巷子里,偷亲了一下李白的额角。



韩信还是常来李白家里,有时帮李白浇花,有时和李白并排坐在院子里让他听自己做的离奇的梦。



“……我当时左手一个右手一个,直接赤手打爆丧尸的头,然后再砰砰砰的他们就都死了。”韩信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骄傲:“镇上的人都喊我什么你知道吗?”



李白掩着笑意,配合的接话:“喊你什么?”



“喊我大英雄!你男朋友,我,是英雄!”



“好的,英雄。”李白捧场的鼓起掌:“那请问大英雄,你的限时练写完了吗?”



韩信有些无语,他扶额笑道:“欸,你这人……”



秋去春来,眼看着高考即将来临。韩信每天都会给李白讲一个笑话逗他开心,高三压力大而李白又无论如何也要走出这个镇子,韩信也不免对学业紧张起来。



比人高的卷子和两只手都攥不过来的空笔芯是这一时期的特点。放学后,李白背着书包跟韩信诉苦两句自己又掉头发了。



“我想高考完可以马上过年”,李白提着脚下的石子自言自语道:“过年就可以放烟花了。”



韩信看了他一眼:“想放烟花?”



“也不是,就是……听他们说对烟花许愿特别灵。”



入夜,李白正点着灯写完一张英语卷,他眨了眨干涩的眼。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,李白一怔,放下笔去开门。



“铛铛铛!”韩信举着两根烟花棒冲李白晃了晃,他无视后者怔愣的表情,阔步迈进门。



“你下午说想看烟花”,韩信一边翻打火机一边解释:“我跑了好几个铺子才买到。”



啪的一声,打火机冒出火苗,烟花棒被塞到李白手里。不一会儿,火花在烟花棒上炸开。



“许愿啊,看我做什么。”



面前人的眼睛比烟花还亮,李白心里漫起酸涩。他许愿希望自己和韩信高考顺利、平平安安。



见李白睁开眼睛,韩信看上去更高兴了:“许了什么愿望?”



李白老实说了:“高考顺利,平平安安。”


-


四季轮转,又到了茉莉盛放的日子。高考结束后,两人发挥都不错。韩信提早在城里订了馆子,想约李白出来庆祝。



可能老天也有预感,今天的天气说不上好,阴沉沉的,韩信去李白家的路上还拌了两脚。



永安镇的边外还是那么静,韩信走进李白家门口时听到一阵争执声,他想都没想的就冲了进去。



院子里,王骏和李白对峙着见到韩信来了,王骏的笑声更大了,似是发泄又像在嘶吼:“你不就喜欢他吗!不都是男的吗为什么你能喜欢他不能喜欢我!”



“这不一样,王骏。”李白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处于礼貌的回答了他一句。韩信蹙起眉,惯性把李白揽在身后。他上下打量一下王骏,眼神带着轻蔑。



三年前,李白刚上高中的时候就被王俊拦下来告过白。但当时李白拒绝了,他觉得王骏和其他捉弄自己的人没什么区别就没搭理他。



这个年纪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,被李白拒绝后,王骏被兄弟们笑了好久。不知从哪打听来李白的家事,就开始报复性的四处造谣。



他越是这样,李白越无视他。后来李白身边多了个叫韩信的人,唯一能让李白想到自己的谣言也因为韩信的到来而破碎。



他开始讨厌韩信,直到临近高考偶然见到操场上树荫下,李白勾起韩信的手,十指相扣,那一刻嫉妒到达顶峰。



人心里的杂念越多,越难完成本可以做好的事情。



高考失利,查分那天王骏被父母骂了一顿。什么“废物”“烂泥扶不上墙”,他把这些原因理所当然的归结到李白身上。



昔日丝丝缕缕的悸动也随着六月天化成怨恨,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跑去找李白对峙。



王骏忽视了韩信往前走了两步,伸出手想掐李白的脖子,却被韩信一脚踹出去。



“滚,没用的东西。”



不知哪句话戳中了王骏的心窝,他双目猩红,神经质的笑了两声,转头跑了出去。



李白手心冒汗,但很冰。他捧着韩信的脸上下检查了一遍,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。韩信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,安抚道:“没事,别怕。”



王骏再次冲进来的时候,两人还都没反应过来。他手里攥着尖刀直奔两人插去,霎时间,一阵刺穿血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

“韩信!”



李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人的胸口出凸出刀的尖端,啪嗒一声,刀尖的血滴到地上没有声音,但李白却清楚的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掉了。



韩信皱起眉头,眼神一瞬涣散。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,他腿脚发软顺势倒在李白怀里喘气。


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



似是鲜血淌在洁白的衬衫上太过刺眼,王骏一时忘了动作。



“愣着干嘛!去喊人啊!”



李白抱着韩信不敢动,眼泪随着吼声止不住的落了下来。韩信的腿越来越软,叫李白支撑不住的顺势跪倒地上。



他又碰到令自己厌恶的黏腻的触感,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儿钻进鼻腔。



“我头一次听你这么大声说话,还怪新鲜。”韩信闭上眼睛,说话声气虚若离但嘴角还挂着笑,他靠着喘息来缓解身上的痛。



李白搂着他,不自觉的放轻声音道:“你撑一会儿,就一会儿。等醒了我再说给你听一次。”



眼泪混着血液沾湿李白的衣服,他低头用脸颊贴着韩信的额角。



“欸,李白。”



韩信像是真的没了力气,说话声音越来越小。但李白还是听到了,他说。



“李白,过了这座桥就再也别回来了。”


-


很多年后,当李白试图再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时,印象总是迷糊的。



就像那天的天气,李白忘了韩信是怎么从他怀里被人抱走上救护车的,当时人来的太多、太乱了。



乱的就像被血迹沾满全身的衣服,乱的就像刚有点盼头的生活一样。



韩母走的时候哑着嗓子甩了李白一个巴掌,她说,你永远对不起韩信,你毁了他。



小时候妈妈告诉他,许下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。李白一直后悔那天晚上多嘴告诉了韩信自己的愿望,不过后来他再也没许过愿了。



韩信葬礼那天,院子里最后几株茉莉花也开了。李白揪了几株做成漂亮的花束,拖着步子走到灵堂。



但没等把花送出去,就被韩母丢掉了。洁白的花瓣沾了泥,也不好看了。关于李白是丧门星的谣言又起来了,这次不是王骏,他早就在当天被判刑抓进监狱了。



入了夜。



李白做了个梦,他梦见韩信拾起被丢掉的茉莉花又送给他。韩信的笑容一如当年,他摸着李白的头柔声说。



“他们都是大骗子,你不是丧门星。”



人人皆道你是克亲的灾星,但他们都不知道,我是保护了你的大英雄。



李白再睁眼时,泪水沾湿了枕头,他攥紧床单痛哭起来。都说人在悲痛欲绝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,梦里的韩信成了泪水的阀口,只见一眼就崩不住了。



李白不是没想过跟着韩信一起去了,但他在准备自杀的前一夜,又梦到韩信来找他。韩信跟李白说,我想让你活着。



你前半辈子受了太多苦了,我想你好好活着,留在人间享福。



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,李白去了镇后的墓园扫墓,这是他头一次再见到韩信。只不过短短几天,就从一个整体逗他的人变成冰冷的墓碑了。



给韩信扫完墓后,李白托着身子又去搬家。



来永安镇十八年,最后收拾一圈下来竟也没有什么东西。心里最重要的东西,早就留在永安镇带不走了。



永幸桥下河水透着亮,李白想了十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。他离开这个镇子了,那个他一见就厌恶的镇子。



这个镇子留住了他三个最重要的人,最后也把他留下来。李白知道,自己这辈子永远都走不出去了。



心念之人的骨肉连带着他的灵魂,一同葬在了六月份茉莉盛开的夏天。



-


七年后,Z市。



李白提着公文包正往家走,这片小区处在市区边缘,房价低廉,不过最重要的愿意就是这小区周围有一所孤儿院。



李白每天下班都会路过这个地方。这天,他正路过便听到一阵孩子们吵架的声音。李白停下脚步,往里看去。



只见,一个脸上带着创可贴的小男生抢过另一个小朋友的书,往李白这边跑。小男孩眼睛亮亮的,见到李白盯着他看的时候还有些警惕。



他心里一动,开口问了小男孩的名字。小男孩摇摇头,细声开口回答:“我没有名字。”



“那我领你回家,给你取个名字好吗?”



孤儿院的小朋友最期待的就是被好心人家领养。小男孩手里攥着书,往前走了两步:“你真的愿意带我回家吗?你要给我取什么名字?”



李白一怔,视线飘忽。



“李言,这个名字行吗?”不知想到什么,李白轻笑:“言而有信的言。”



这辈子说要陪我走出镇子的誓言溺于桥底,下辈子,你可不要再骗我了。



END


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


第一次写虐文,练笔见谅꒦ິ^꒦ິ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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